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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忽培元:《群山》第30章

【编者按】李炳银(著名作家、文学评论家,中国作协创作研究部研究员):这是一本很丰富的书,有非常丰富的历史信息,让我们了解了马文瑞先生丰盈的一生,对中国革命的历程和改革开放的历程都有了解,对革命信仰的坚定性也有很多的了解。作为传记作品,我们作家应该更超脱一些。忽培元对一个革命家的尊敬和敬仰,对前辈的了解很多,我觉得缺乏一种超脱性。我对马文瑞先生不是很了解,但是我也是陕西人,他在我们陕西当过很多年的书记,是老革命家,是很有担当、很有决断、很有信仰的人。马文瑞同志确实是一个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是一个非常宽厚的人。这个作品提到很多细节,很让人感动,忽培元的文笔叙述也很生动,但是作为一部传记的写作,作家还是要有所超脱,和传者之间要有必要的距离感或者有一种自己的评判立场。

——《从个人叙事到国家叙事的成功实践》

原载于2015年6月19日《文艺报》


第30章:为创建红军武装,刘志丹与谢子长并肩战斗,出生入死,人们习惯上把他们称为“刘谢”

在艰苦卓绝的西北革命斗争中,为创建红军武装,刘志丹与谢子长并肩战斗,出生入死,人们习惯上把他们称为“刘谢”。在开创陕北革命根据地的漫长岁月中,马明方与马文瑞长期同甘共苦、情同手足,被同志们亲切地称作“二马”,流传着许多情真意切的佳话。

马明方与马文瑞虽然都是米脂县人,但家乡相距较远。一个在米脂西南区,一个在米脂东区。马明方比马文瑞年长七八岁,两人在大革命时期并不认识。然而这些,丝毫不影响他们后来成为亲密的战友和同志。马文瑞第一次与马明方见面是1928年在绥德。当时,马文瑞担任中共绥德县委常委兼共青团县委书记,马明方是绥德北区党的区委书记。在一次县委召开的会议上,他们见面了。开会时,两人坐的地方可巧挨得很近,他们在会前有机会进行了第一次亲切但却还有点拘束的交谈。短暂的交谈,马明方给马文瑞留下的印象却是深刻的。他感到那个衣着朴素整洁、仪表端庄的小学教员是和蔼而且很易于亲近的。他用农民式的小烟袋不停地吸着烟,吐出一口口白色的烟雾,就眯缝起眼睛,陷入沉思。也许是时值冬季的缘故,他那只将烟袋交待给嘴里衔着的右手,喜欢褪入左手的袖筒里面。这种动作,是那些上了年纪的陕北农民常常做出的习惯性动作。但他那双炯炯有神、透着机智和敏锐的大眼睛,又绝不同于那种没有文化的农民。他俩深厚的、同志式的情谊正是由那一次简短的交谈开始的。就是那一次,马文瑞发现,当那双眼睛望着自己的时候,有一种友善的热情传达给你。马明方显然也很喜欢眼前这个年轻的同志。他发现他的身上透出成年人才具有的稳定的刚毅自信,和胸有成竹的沉着冷静。总之,马文瑞给马明方的第一印象,是一个很可靠的年轻同志。再以后,马文瑞曾代表县委到北区检查工作。在四十里铺高小,两人亲切地交谈工作。后来,便是那次彼此配合默契的轰动陕北的饥民斗争。不久,他们的工作分开了,马明方继续留在绥德,马文瑞奉调去了安定。此后,他们先后都参加了中共陕北特委的领导工作,开始有机会较长时期并肩战斗在一起了。

1932年底,中共中央指示撤销北方局。为了搞清陕北特委的隶属关系,特委决定由赵伯平、崔逢运、鲁贲三人去西安向中共陕西省委汇报工作,然后再由西安去天津。因此,由1932年底至1933年底期间,陕北特委实际上由马明方和马文瑞两人主持工作。这段时间,他们配合得很好,经常是根据上级指示和实际情况,商量决策,分头实施。当时,马文瑞年仅20岁,整天埋头于革命工作。马明方很关心他的个人生活问题。一次,马明方去安定巡视工作到了任家砭,见到任志贞。正是夏季,任志贞穿着白洋布紧身上衣,黑宽脚裤子,比两年前略瘦了一点,显得精干成熟。她一见马明方,便迫不及待地打听马文瑞的近况。拉话中,马明方发现这个女子对马文瑞颇有好感,话语眉目中,流露出钦佩爱慕之情。马明方觉得这两个人,年龄相当,又志同道合,有意促成好事。他当下征得任志贞同意,便动手给马文瑞写了封信,希望他能同任志贞建立恋爱关系。

  文瑞接到明方来信不久,也接到任志贞的一封信。她的信写得很长,第一次大胆地向他表白了爱情。那时候,多数女子择偶的对象是财主家的公子少爷,很少有人找身无分文、朝不保夕的共产党员。任志贞的恳切与真诚,使马文瑞深受感动,便回了信。只是由于工作的关系,他们不能见面。有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书信往来不断,那种情谊,是完全建立于共同革命的基础上。书信往来中,相互勉励鞭策,彼此更加坚定了对方献身革命的信念。没有花前月下的缠绵,没有山盟海誓的情话,革命者的爱情也像他们的理想和情操一样崇高而朴素。像严冬里开放的腊梅,像暴风雨中挺立的青松,任你冰雪严寒、血雨腥风,总有一种温馨与高洁,给人以鼓舞和鞭策。在那些斗争严酷的日子里,在那异常艰难困苦的环境下,两个思恋着的年轻的革命者,在久久的企盼中,辗转收到对方的一封热情的来信,在土窑洞的油灯下或空山旷野中展读着,该是怎样一种幸福的心情!当他们反复地看过了对方的来信,又怀着兴奋不已的心情,提笔写回信时,又该是多么激动不已。那是他们的初恋,有多少知心话要说,有多少有趣的问题要提。多么渴望能见上一面,哪怕只是短短的几分钟,哪怕只是远远地相望着并不说话。就这样,两个人,两颗年轻人的火热的心灵,在默默地呼唤,远远地关照着。后来,任志贞参加了红军游击队,成为西北革命历史上第一位女红军战士。她担任红军游击队的政治指导员,同男战士们一道并肩作战。她在一次战斗中不幸被捕。敌人严刑拷打,志贞面不改色,坚强不屈。1934年2月13日,敌人决定处死任志贞。敌人押着她戴镣走过瓦窑堡长长的石板街道。街道两边站满了为她送行的乡亲。志贞昂首挺胸,面带微笑,目光坚定,一直走出南门。她视死如归,仰起头怒斥敌人,然后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红军万岁!”“打倒国民党反动派!”行刑的刽子手,为之胆战心惊。周围的群众,无不感动得泪流满面。任志贞英勇就义,年仅18岁。

  时间过去了半个多世纪,女英雄任志贞已经牺牲六十多年。她死在敌人的铡刀下。惨无人道的敌人,还把她的头高挂在瓦窑堡南城门示众七天。后来,有的同志讲,“任志贞是刘胡兰式的英雄。”马文瑞纠正说:“这话不对,应当说刘胡兰是任志贞式的英雄。”时间和岁月淡化了许多的往事,任志贞烈士的事迹至今鲜为人知。马文瑞对女英雄任志贞仍然一往情深,亲自为任志贞传记作序,并主张大力宣传这位英勇坚强的西北地区第一位女红军干部。

  就在马明方与马文瑞共同主持中共陕北特委工作的这一时期,谢子长、刘志丹、阎红彦带领陕甘游击队英勇转战在陕北、陕甘边广阔的山峦原野上,猛烈地打击着敌人,给地方党的秘密工作以有力的配合。游击队在安塞真武洞一带行动,打土豪,袭民团,没收了一笔银元,这在当时是很难得的。马文瑞正在安定瓦窑堡一带活动。谢子长得知陕北特委活动经费困难,就派回陕北搞扩大武装活动的杨庚武、雷云廷两人带了一千块银元来找马文瑞,表示将银元上交特委,作为活动经费。杨庚武、雷云廷二人找到马文瑞,说明了情况 并告诉他,银元暂时存放在距瓦窑堡几十里的杨庚武亲戚家里。马文瑞立即派人取回,暂存师尊贤的小商店里。过了几天,小店里来了两个人。其中有一个个子不高,目光和善热情,脸上生着麻子的,马文瑞认出是神木的王兆卿。另一个黑脸大个子,留着长发,眉脸板性性,眼睛直愣愣瞪着,看着像个二杆子。王兆卿介绍说,这人叫王孟珠(小名年年)。王兆卿是绥德师范学生,大革命时期曾担任过校学生会的农运委员,经常深入绥德、米脂一带农村,搞宣传,做调查,开展农民运动,在周家同文瑞相识。他离开绥师,曾受党组织派遣,去甘肃冯玉祥部和西安于右任、邓宝珊部及宁夏石子俊部搞兵运,后到陕甘游击队。他这次离开部队,是按照谢子长、刘志丹的指示,以回家探亲为名,同陕北特委联系。王兆卿找到马文瑞,两人都很高兴。只是马文瑞见他带的那个人,獐头鼠目,东张西望,便警觉地小声问:“你带的这个王孟珠是谁?”王兆卿说:“是我的一位本家族叔。”晚上,大家睡在郝醒民(师发直)家的一条通铺大炕上。王兆卿那位族叔睡到半夜,突然大喊大叫,把大家都惊醒。第二天,等那人不在场时,马文瑞说:“兆卿呀,你怎带着这么个人出来?我看这人带些二百五气色,不可靠。”王兆卿解释说:“唉,这人出身还不错,就是本人性子不好,在村里打光棍,整天串女人,胡捣蛋,留在地方上影响不好。因此,我想把他带到部队去扛枪。”马文瑞说:“眼下特委领导力量较薄弱,很需要懂军事的负责干部, 你考虑能不能留在特委工作?”王兆卿说:“留下来可以,只是游击队那边……”文瑞沉吟了一下,说:“我看这样吧,眼下子长派人给特委送来一笔银元,作为活动经费,你先把这笔钱送到米脂特委机关,把我的意见转达给马明方,他如同意,就以特委的名义正式通知部队。”

那时候,在部队整天真枪实弹地跟敌人干,虽然危险,但很痛快。地方工作,却是整天东藏西躲,赤手空拳同全副武装的敌人兜圈子,既危险又艰难。因此,许多部队的同志不愿意到地方工作。王兆卿是个党性很强的同志,他二话没说,就同意了。第二天,就和王孟珠背上两口袋银元上路了。一路避开大道,专拣山路,好容易走到米脂城外的无定河畔。按照马文瑞告诉他的地址,过了无定河,再进一条沟,大约三十多里路,就到了中共陕北特委机关所在的姜家兴庄了。

王兆卿心里很高兴。在过河之前,他坐下来说:“年年,咱缓最后一歇,就要到了。你到人家那里,可不要乱说乱问。出了门,可要学规矩。这可不同在咱后王家沟,由你胡捣,谁也把你没办法。”那个眉脸板性性的王孟珠听着,只是心不在焉地点头,一双死鱼一样的眼睛却在王兆卿身边的银元袋子上溜来溜去。这个平时好吃懒做的家伙,还从未见过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元。“这么多的银元,能买多少大烟,能串多少女人呀!”这个肮脏的念头在他阴暗的灵魂中像一条毒蛇一样闪现出来。顿时,那一双直愣愣的死鱼眼死死地停留在河畔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上。24岁的王兆卿也许还太年轻,他万万没料到,这个一再向他表示要改邪归正、随他出来投奔红军闹革命的本家族叔,却是恶根未除,见财起意。那歹徒乘王兆卿毫无防备,溜到他身后,举起石头,朝他头上狠劲砸下来……王兆卿当即头破血流,昏倒在地。那家伙一看左右无人,急忙把已经昏迷的王兆卿推到无定河中,企图毁尸灭迹,遂背起两口袋银元,逃之夭夭。王兆卿经冷水一激,才慢慢苏醒过来,空手挣扎着找到特委机关,见到马明方,说明了情况。马明方同意马文瑞的意见,把他留在特委工作,后来担任了中共陕北特委军委书记。张达志就是王兆卿后来到葭县巡视工作时认识,并建议特委派去神府南区担任区委书记的。再说那个歹徒王孟珠,行凶抢了银元,便一路逃回神木后王家沟。仗着有了钱,变本加厉,胡作非为。不久,地方党组织决定除掉这条恶棍,故意向敌人告发说他曾外出当过“红军”,结果王孟珠被国民党驻军抓去处死,结束了罪恶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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