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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名后——孟献皇后》选章

六十八 张邦昌做皇帝梦时,一个绝对重量级人物的出现,使局面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改变,历史也随之产生变化。 次日漯textarea>

     六十八

     张邦昌做皇帝梦时,一个绝对重量级人物的出现,使局面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改变,历史也随之产生变化。
     次日早朝。张邦昌心中暗喜,但不敢流露出来,装作面带忧色,同样穿上龙袍,也从侧面登上大殿前台,坐到龙墩上。
     文武百官来不到一半,站得不整齐。更没有人进行组织。张邦昌觉得非常难堪,就自我解嘲道:“众位爱卿,朕……”刚说完朕字,看下面人的脸面都不怎么好看,连忙改口道:“予也是没有办法。金人威逼,众位爱卿都签字画押,予被逼迫登基。国不可一日无君,您说我现在不得不如此啊!大家还是按照规矩行事吧!”言外之意,是让百官承认他这个皇帝。
     这时,左正言朱胜非说话了:“张丞相,你知道大家是怎么签字画押的吗?”
     “知道,知道,那是金人用刀架在脖子上才不得不如此的。予不也是一样吗?如果不是这样,予怎敢答应当这个皇帝呢?”
     “你知道就好,这不过是演戏,是演给金人看的。金人已经撤走了,这个戏就别演了吧!”朱胜非态度很明确,这个皇帝别当了,你不配。
     “可怎么也得有个皇帝啊!国不可一日无君,赵氏男男女女都被押走,实在找不出人来啊!”张邦昌说得似乎也不无道理。
     “怎么,张丞相难道还要假戏真唱?真想当皇帝?”
     “我有什么办法?实在没有人啊!”张邦昌岔开两手,表示无奈。
     “不要着急,稍待片刻,马上就有人了。”朱胜非满有把握。说着,他向大殿外面望了一眼,道:“众位看,谁来了?”
     张邦昌和群臣的眼睛齐刷刷向大殿门口望去。       两个人向大殿走来,越走越近。一男一女,男的六十多岁,体魄健壮魁梧,一身戎装,英气勃勃,跨着佩剑。女的一身青衣,戴着幂帽。所谓的幂帽是当时贵族女子出门时经常用的装束,形状仿佛是一个斗笠,在斗笠边上下垂一圈薄薄的青纱,既可遮挡灰尘,也可遮住女子容貌,免得抛头露面。这样,女子可以看清外面,外面的人却无法看到女子的模样。腰跨一把佩刀。脚步轻盈沉稳,一看便知有一定的功夫。
     越走越近,男的看清楚了,原来是曾出任过枢密使的赫赫有名的大将军韩忠彦,在场的官员哪有不认识韩忠彦的。张邦昌倒抽一口凉气,马上意识到自己的皇帝梦要泡汤。但女的是谁看不清楚。张邦昌忽然觉察到来人身材步履体形像一个人,难道是她?他不敢相信。
     群臣都直愣愣看着,当看清韩忠彦时,齐刷刷跪倒一地,齐声道:“参见韩将军。”韩忠彦道:“众位免礼,你们看,谁来了?”说着,一指青衣女子,那女子这时才将幂帽摘下,露出其庐山真面目。众位大臣一看,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台上的张邦昌一看此人,如同木雕泥塑一般,惊呆瘫软在台上。
     此人一摘掉幂帽,仿佛一道闪电照亮整个大殿,众人都大吃一惊:这不是孟皇后么?她因巫术事件被废弃二十多年,不已经被大火烧死了吗?怎么又活了?张邦昌更惊讶,目瞪口呆,张着嘴闭不上。
     众大臣如同在暗夜中见到一缕光线,如同溺水者抓到一块木板,马上有了主心骨,又惊又喜,齐刷刷跪倒一地,齐声高呼:“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张邦昌见状,也连忙跪倒在御座旁,跟着喊:“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但晚了半拍,听起来特别别扭。
     “众爱卿免礼平身!”声音洪亮,底气十足,孟皇后的一句话,众人都站起身来。张邦昌要回御座,又不敢,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做。
     这时,朱胜非说话了:“张丞相,给金人演的戏该结束了。太阳出现,萤火虫还能有光吗?还不赶快隐身?主角出现,配角还不让位!”
     张邦昌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马上规规矩矩从台上下来,走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站立在那里,一声不哼。

     六十九

     孟皇后的表现极其精彩,达到无可挑剔的完美。从这一刻起,她又找回了自我,仿佛一个重返舞台的名角,闪亮登场。
     这时,孟皇后健步走上台去,登上御座,朗声说道:“众爱卿一定感到奇怪,因为多年来,人们都以为我死了,变成鬼了。我现在庄重告诉大家,我是人,不是鬼,我还活着,而且活得非常好,非常健康。就是为了那些处心积虑要置我于死地的人,我也得活着。现在金兵虽然已经撤离,但走得不太远,张邦昌暂时还要担这个名。免得金兵重新返回。朝廷要严守秘密,暂时不要把我的情况透露出去,以争取时间。”
     张邦昌听到这里,又挺直了腰板。孟皇后接着说道:“另外,刚才张邦昌说大宋王朝无人了,并不是这样。虽然太上皇、皇帝以及皇子诸王都被金人虏走,但赵氏还有人,而且是非常精明之人。我现在庄重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九皇子赵构现在已经安全脱险,就在宗泽大军之中。我已经通知他尽快赶到应天府,做好准备。现在是特殊时期,我决定,立九皇子赵构为新君,以便领导抗击金军,保卫国家黎民。”
     “万岁!万岁!皇后圣明,我们坚决拥护。”大臣们异口同声。
     “现在,我宣布:老将军韩忠彦代理枢密使,总管全国军队,统一协调指挥保家卫国,抗击金军的重任。现在属于非常时期,老将军多受累,请同时负责京师和皇宫的保卫工作,京师内外,一切武装力量统统归韩将军调遣。”
     韩忠彦向前跨了一步,一抱拳,非常严肃答应道:“臣谨遵懿旨。”
     皇帝的命令叫圣旨,皇后的命令叫懿旨,大殿里站立的文武百官都知道这种称呼。
     前文提到过,韩忠彦与其父亲韩琦两代人都是朝廷重臣,以忠义闻名天下,与重臣范纯仁同时接受太皇太后重托,后来因为哲宗改变法度,范纯仁到地方去,韩忠彦一直留在京师,暗中保护孟皇后。孟皇后之所以能够逃过两场大火,就是韩忠彦派武林高手将其救出的。现在大殿中的文武百官原来多数是韩忠彦的下属,对其敬佩而信任,见他对孟皇后如此尊重,自然都不敢怠慢。
     “朱胜非。”
     “臣在。”
     “从现在起,你兼任应天府尹,负责准备新君登基大典事宜。一切从简,但所有程序不能缺少,要尽快筹备。有事情随时向我请示。”
     “臣谨遵懿旨。”又一个大臣谨遵懿旨。
     “冯澥。”
     “臣在。”
     “从现在起,你负责一切政务大事,要与韩将军合作好,使全面工作尽快恢复正轨。”
     “臣谨遵懿旨。”
     “张邦昌。”
     “臣在。”
     “你可知罪!”孟皇后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
     “臣知罪,但臣也是迫不得已,有诸位大臣可以作证。”张邦昌满肚子苦水。
     “你的具体处境本皇后完全知晓,但你的私心也昭然若揭。如果没有特殊背景,你胆敢当什么楚帝,不早就灭掉你的九族了嘛。现在依然继续做你的楚帝。你的具体事务是尽快恢复京师治安,好好表现,本皇后暂不追究你趁机谋逆之罪,看你的表现如何,再做定夺。”
     “臣谨遵懿旨,一定好好表现,争取宽大处理。”张邦昌都要哭了,他感到自己太窝囊了。好容易借助金人的力量当上皇帝,过把瘾,可连龙墩还没坐热乎就被赶下来了。不但没有过瘾,反而弄了一身罪。
     刚才孟皇后的一番安排,军政大权分别属于他人,筹备新君没有他的份,他干的都是脏活累活,干不好还不行。谁不知道,京师刚刚被金兵抢掠一空,社会秩序极其混乱,要想稳定下来,谈何容易。可又能怎么办,他只能自认倒霉。
     “众位爱卿。”孟皇后提高了嗓门。
     “臣在。”文武百官也都提高嗓门,回答声音既洪亮又整齐。
     “金兵侵犯我疆土,分裂我河山,劫持我皇帝,抢掠我钱财,屠戮我生灵,糟蹋我姐妹,是我大宋王朝不共戴天之敌。现在我们大宋王朝处在生死存亡之时。但我们也不必被金兵之威猛凶残所吓倒,我朝宗泽、韩世忠、张俊各统领大军十余万,各地方还有军队,还有百姓自发组织起来的义勇军,还可以与金兵正面作战。只要我们军民一心,上下一心,朝野一心,便完全有能力保卫家国,收复失地。因此,我们要戮力同心,同仇敌忾,团结一致。众爱卿要各司其职。我从现在起,入住崇庆宫,暂时权摄军国大政。大家有什么事情,可随时前去求见,我随时恭候。待新君即位,我便撤帘,权归新君。”
     一段话说得慷慨激昂,百官受到很大的鼓舞和感染,高声而且非常整齐地回答道:“臣等谨遵懿旨,一定戮力同心,共扶王室。”
     其实,如果仔细分析,孟皇后此次行动,也有一定的冒险性,一个被废弃二十多年的皇后,社会上认为已经烧死,一般年轻的官员都不认识她,就连皇宫中后妃名册上都没有了名字,在这种极其特殊复杂的背景下突然出现,并且立即控制全国的军政大权,没有胆识和魄力是绝对不敢干的。而其所以能够立即控制住局面,老臣韩忠彦的作用是举足轻重的。她重新回到历史舞台前台中心位置的第一次表演,取得了惊人的成功。
     她的部署稳妥合理而有操作性,她用人很准,她的讲话很有鼓动性,极大地鼓舞了士气,可以说,她的表现真是精彩,达到无可挑剔的完美。从这一刻起,她又找回了自我,仿佛一个重返舞台的名角,闪亮登场。

     七十

     茫茫黑夜,大火包围中,九死一生之时,突然跳进两个蒙面人来,一人背起一名女子,又向外面跳去。
     重新入主后宫,而且进驻崇庆宫,孟皇后百感交集。崇庆宫原来是太皇太后高氏居住的宫殿,太皇太后在这里居住几十年,元祐年间垂帘听政时也一直居住在这里,许多军国大政都是在这里决策的。孟皇后对这里太熟悉了,在她被立为皇后的前后,几次到过这里,亲耳聆听太皇太后的谆谆教诲。太皇太后的音容笑貌,她至今历历在目。太皇太后对她的爱,对她的期待,对她的保护,她永远铭刻在心。可以说,没有太皇太后,就没有她的皇后地位,也没有如此曲折复杂的人生经历,更不会有今天的机遇。
     孟皇后之所以选择崇庆宫而不进驻坤宁宫,是因为这两个地方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崇庆宫给她的是美好温馨的记忆,那滋味,是一种鼓舞,是一种力量,是一种幸福;而坤宁宫给她的痛苦悲伤的记忆,那滋味,是一种心酸,是一种悲哀,是一种痛苦。谁也不愿意触摸心灵苦痛的疤痕。
     孟皇后坐在当年太皇太后坐过的椅子上,浮想联翩,不由自主落下泪来。渐渐地,她的思绪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夜晚。
     那是崇宁元年的一个夜晚,长夜漫漫,长期的精神折磨,使她的身体非常瘦弱,她神经衰弱,难以入睡。夜静得让人感到恐怖,可以听到“吱吱吱”耗子的叫声。突然,外面好像出现火光,而且就在自己的前后。
     她急忙叫醒迎儿,火已经上了前后房檐,她们已经置身于火海之中。迎儿急忙拉起孟皇后就往门口冲,刚一推开门,外面强大的火浪涌进来,原来,门口堆放一大堆洒上桐油的茅草,火势凶猛。迎儿大哭道“完了,完了。这是有人故意害咱们。”
     孟皇后一见,知道门是出不去了,急忙拽着迎儿往窗户跑。门开着,加强了风力,火势更猛。孟皇后高声叹息道:“青山不能永在了。迎儿,咱们俩死也死在一块。”于是抱紧迎儿。迎儿大哭。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九死一生的关键时刻,随着“啪”的一声,整个窗户被撞落下来,“嗖嗖”,窜进两个蒙面人来,落地无声,就像两只猫一样,身体极其灵活,两个人每人拉过一个,背在背上,说了句:“快走!”说完,“噌噌”两声又从窗户原路跳出去。脚刚一沾地,就是一阵飞跑,速度迅疾,好像飞起来一样。到宫墙后门处,门已经打开,外面有两人接应,两个蒙面人在前,接应的人在后,又跑一大段路程,绝对脱离危险时,才停下来。这时,孟皇后才喘过气来。
     自从被来人背起,由于身体本来已经极度虚弱,再加上极度紧张惊吓,孟皇后有些迷糊,只好闭上眼睛,听天由命了。
     孟皇后睁开眼睛,因为是黑夜,只见对面站着几个人,虽然两名蒙面人已经摘掉面纱,但依然看不清都是谁,却看见迎儿也站在自己的身旁了,她深深出了一口长气,先向搭救自己和迎儿的那两人深深施了一礼道:“多谢恩公救命,敢问恩公尊姓大名,待日后相报。”
     “皇后,您也不必谢我们,我们是奉命行事,救出你们是我们的职责。”“请问恩公是奉谁之命?”“对不起,主人不让我们告诉你们,我们已经完成使命,告辞!”说罢,两人对另外两个人说:“我们已经把皇后两人安全交给您,算是完成任务了。”同时又向孟皇后一抱拳,说了声:“告辞!”飞身而去。
     孟皇后依然看不清等在那里的两人是谁,只听其中一人说:“姐姐,我是忠厚啊,你可安全回来了,咱爷爷奶奶都想死你了。”
     “怎么是你?忠厚,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刚才那两位义士是谁?”
     “我也不知道。”孟忠厚说。
     “那你是怎么到这里的?是谁让你来的?那位是谁?”孟皇后更加疑惑。
     “姐姐,三言两语也说不清,咱们还是赶快回家吧!爷爷奶奶正在提心吊胆等着呢。”
     “好,迎儿,咱们一起走吧。”
     一路上,孟忠厚把这些年来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姐姐。原来,孟皇后虽然被废弃,但哲宗对于孟皇后感情没伤,而且孟皇后是被冤屈而定的罪,没有株连家属的地方,因此她的家一直没有被迫害,只是没有了往日的辉煌。应当说,孟皇后的家属得以保全平安,除了孟皇后本人谦和仁厚,人缘好以外,与她娘家的人也有关系。孟元夫妇都是老实忠厚之人,孟元当年曾经因为为国立功受到过朝廷褒奖。孟忠厚的人品也像名字一样,非常忠厚,这样,那些迫害孟皇后的人并不是针对孟皇后这个人,而是针对她的地位,刘娘娘想扳倒她当皇后,章惇和蔡京扳倒她是为打击太皇太后,离间哲宗和太皇太后的感情。没有对头拼命加害,却有正义的人暗中保护,因此,孟皇后的娘家没有受到太大的威胁。
     大约在一个时辰前,一个陌生人到孟忠厚家敲门,说有紧急事情求见,孟忠厚急忙披衣服,随仆人到门口,来人告诉他说孟皇后遇到危险,幸有贵人前去搭救,请他到什么地方去等,很快就会有人将孟皇后送到。
     此时孟忠厚是全家人的主心骨,深更半夜的,也没敢告诉家人,便带着家中新雇佣的仆人一起出门,路上,他曾问那位送信人姓甚名谁,那人也没有告诉他,只说这是奉命行事。他刚到这里,就见两个人影从远处奔来。故直到现在,他也不清楚是什么人通知他的,是什么人救了他的姐姐。
     说话间,几个人到了家门口,此时大约是四更天,但因为孟忠厚临走时嘱咐留门,家中另一个看门人还在等候,门人将门轻轻打开,几个人顺利进院。门又关上了。

     七十一

     又是一场大火,万分危急之时,只一人有被救之可能,迎儿将孟皇后的玉佩摘过来,把孟皇后推出去。玉佩保存下来,孟皇后从此消失了。
     孟皇后急于要看到祖父母,便让忠厚带着直接奔爷爷奶奶的房间去。几下轻轻的叩门声后,里面问:“谁呀?这么早就敲门?”是奶奶的声音。孟皇后感到十分亲切,眼泪下来了。孟忠厚道:“奶奶,是我,忠厚啊,您看谁回来了?”
     “谁回来了?谁回来也不能是媚歆回来吧?”说着,是开门声。
     孟皇后急忙进屋,一下子抱住奶奶,哽咽着说:“奶奶,真的是我,真的是我,是你的媚歆回来了。”
     刚从床上起来的爷爷还没有穿好衣服,已经看到孙女儿,道:“真是媚歆,真是媚歆,老天有眼啊!”此时孟皇后正和奶奶抱在一起,奶奶用苍老的手抚摸她的头,她的脸,一边用颤抖的声音说:“是媚歆,是媚歆,是我的苦命孙女儿回来了。”
     孟皇后抬头仔细端详奶奶,见奶奶头发全白了,脸上皱纹丰富,眼睛的目光不在自己的脸上,她突然感觉到奶奶的眼珠昏暗无光,眼神也不对,惊异地问:“奶奶,您的眼睛怎么了?”
     原来,自从孟皇后被废弃后,奶奶经常啼哭,再加上思念牵挂,急火攻心,双目失明。虽然只是二年多的时间,奶奶的头发已由花白变成全白。
     “姐姐,奶奶的眼睛都失明了。”孟忠厚道,语调悲酸。孟媚歆扑通一声跪倒在奶奶脚下,抱着奶奶的双腿,哭诉道:“奶奶,都是孙女儿不好,是孙女儿不孝,连累您和全家啊!”
     “孩子,快起来,快起来,”奶奶使劲把孙女儿拽起来,同时说:“只要你平安,奶奶的眼睛瞎了算什么,奶奶可以听到你的声音,可以闻到你的气息,可以感受到你的活动,这比什么都强。只要你能平安,就是让奶奶的眼睛瞎一百回,奶奶也无怨无悔。”
     “奶奶……”孟皇后哽咽抽泣,因为实在没有任何语言和任何表情可以表达对于伟大的祖母之爱的感激之情。
     一家人沉浸在劫后重逢的喜悦中。自然有许多话,许多情,许多问候,许多眼泪。天亮后,孟皇后宫中失火,孟皇后安全回来的消息不胫而走,因为孟皇后一家人根本没有想隐瞒此事。
     中午时分,来了两名太监,传达徽宗口谕,说孟皇后宫中失火,他深感同情,请皇后入住延宁宫。爷爷奶奶和弟弟孟忠厚都不愿意让她走,但她在宫中很长时间,知道违抗圣旨的后果,何况新君对自己还不错。自己应当回去,应当大大方方地回去。于是和爷爷奶奶弟弟告别后便回到宫中,住进延宁宫。
     第三天夜间,夜黑风大。迎儿已经睡着,孟皇后感到孤单寂寞,一阵阵心惊肉跳,预感到又要有灾难降临。连续几天,她惊魂未定,一直是和衣而睡,突然,外面又出现火光,而且火势凶猛,她一骨碌起来,推醒迎儿。
     迎儿一骨碌坐起来,发现火光。前面的火太大,根本无法出去,她们俩连忙用一块毛巾沾上水,包住鼻子和嘴,往火光小一点的侧面窗户跑去。正在这时,就听“咔喳”一声,窗户坏了,跳进一个人来。来人说:“皇后快走,外面有人。”孟皇后说:“迎儿呢?”那人道:“我们进来两个人,但发现有人,只好有一个人用调虎离山计将其调走,因此只剩我一个人先救皇后,回来再救迎儿。”
     孟皇后和迎儿几年来生死与共,哪里割舍得下。迎儿十分机灵,一把将孟皇后胸前带的玉佩摘下来,道:“皇后,姐姐,你先随壮士逃生,将玉佩给妹妹留下做个纪念,等日后见面也好做个见证。”说罢,一推孟皇后,那壮士借机背起孟皇后,对迎儿说声:“等我回来救你。”一纵身,一条黑影跳出窗外,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
     背着孟皇后的黑影刚刚离开,由于风大火猛,人们已无法接近,“噼噼啪啪”,一阵响声过后,哗啦啦宫殿倒塌,再也没有人能够出来。等孟皇后到达安全地点回头一看,自己只住过两天的延宁宫已经在一片火海中坍塌。她哭道:“迎儿,迎儿。”
     天亮后,火渐渐被扑灭,人们在宫殿中找出一具尸体,几乎烧焦了,面目全非,只是身上带的一块玉佩还完整无损,那是孟皇后周岁生日时母亲给定做的,前面是“长命百岁”四个字,后面是“媚歆”二字,还有“熙宁八年”四个小字,这就是孟皇后一直带在身上的玉佩。
     没有疑问,孟皇后已经被烧死了。玉石一般可以抗一千多度的高温,一般的失火对其没有任何威胁,只能是烟熏火燎,但对于质地丝毫无损。
     徽宗听说这个消息,亲眼验证玉佩,确定皇嫂已死,感伤了几天,因为他对这个嫂子的印象一直不错,真心想为其平反,但没有想到连续遭受火灾,看来都是天命。
     蔡京、郝随和刘皇后算是彻底放心了,死人永远也不能开口,案子永远不能翻,他们也就永远安全了。
     想到这里,孟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很快就明白了迎儿当时急忙摘去自己玉佩的缘由,迎儿反应机敏,当时就已做好死的准备,并以此转移那些穷凶极恶的敌人的注意力,使孟皇后能够免于被追杀的厄运。
     营救她的人将她直接送到城北偏僻地方的一个尼姑庵,里面有人出来将她接进去,在庵后面极其隐蔽的一间小屋里秘密隐居下来。
     孟皇后死了,玉佩可以作证,没有人怀疑,而且,那么大的火,孟皇后一个弱女子怎么可以逃脱呢?宫中的人相信不疑,就连孟皇后家里的人也深信不疑。奶奶又哭了很多场。反正眼睛已经瞎了,怎么哭也不碍事,不能再瞎了。也是因为家中人的真正悲哀,更使那些特别关注此事的人绝对相信,孟皇后真的死了,如果没有死,家人必定知道,是不会如此悲伤的。也正因为这一点,一个月内,孟皇后没有敢回家。
     一个月后的一天深夜,孟皇后戴着面纱悄悄潜回家中,偷偷见过爷爷奶奶和弟弟,连仆人都没有见,便悄悄回到尼姑庵。从此,孟皇后再也没有露过面。



                                                (原载2010年第3期《辽宁传记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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